一位男性眼中的大男子主义

——给受邀参加2009年10月“关于当代女性问题的研习班”的其他男性的一封信

C. A. (美国)

 

我很期盼我们能聚在一起,看到我们这个由男性组成的团队在一起消除大男子主义时会有何建树。以下是我对将领导这个团队的Chuck Esser所问问题的答复:

 

1你在大男子主义方面的最成功的相互咨询是?

在这方面我做的最重要的咨询,是那些处理在与母亲的关系方面的最早期的伤害和困惑以及关于她的能力和意图的困惑。我这大半生里都有一种是我一直在“照顾”妈妈的感觉,在那之上,又加上了内化的大男子主义。在过去的一年半中,我就出生前、出生和刚刚出生时的我做了很多相互咨询。在咨询中我得以清楚的认识到,为了我的利益妈妈成为了多么了不起的勇士,有多么勇敢和坚强,怎样多次拯救了我的生命。对生命早期阶段有清晰的了解,使我有了崭新的视角去看待所有之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从而使我比较容易和清醒地针对大男子主义作处理。

其它有益的做法包括:

~针对所看到的大男子主义对我身边的女性(妈妈,姐妹)的影响做宣泄

~针对大男子主义让我“喜爱”的那些方面做宣泄,这是明白说出那些烦恼的方法。

~针对要为女儿将来有一个不受大男子主义影响的生活而斗争而宣泄,并且针对我和其它男性因此需要怎样做而宣泄。

 

2在支持身边的女性直接处理性别歧视和审视内化的压迫方面,你有什么见解?

令我有一点震惊的是,我不得不屡次地重新去认识这几点:我必须真正地倾听女性,我还没有了解她们的所思所想,她们的经验是有根据的、重要的和有意义的,等等。每当我能铭记这几点时,我想我就成为了一个更好的“性别歧视”方面的咨询者,因为我在真正地倾听。

一直很有帮助的是,要向女性表明我能理解到性别歧视是真实存在的,它对女性的生活有可怕的持续的影响,我会与她们站在一起去反对它。

在上次的“关于当代女性问题研习班”中,宣泄对我帮助非常大。我能明白,大男子主义不是由我个人的过失引起的,也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努力去“非大男子主义”而终结。这给了我更多自由空间,使我真正想要就性别歧视对女性生活的影响方面倾听她们。处理大男子主义的问题的注意力已经越来越少放在我自己和自己的过失上,越来越多地放在大家一起努力对抗比我们任何单个人都强大的东西。我能够(对她们)说:“不!让我们不接受这个束缚”,也知道我必须做好准备让自己成为女性发怒的对象,听她们对我说我并不理解这样做有多么艰难(可能真是如此)。我还知道,即便如此,我依然要引导她们不接受任何在自我评价方面束缚她们的内化的压迫。

我发现和不到八岁女儿做这方面的咨询最容易。在我倾听她的过程中,我学习在冲击内在化的性别歧视时怎样做一个心情轻松的倾听者。当女性面对这些时她们会有像面对死亡、折磨、虐待的感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身为男性在倾听她们时需要努力去感同身受。

 

3.对于在RC之外怎样积极地消除“男性主宰一切”,你有何见解?

女性经常(即或不是总是)会比男性有更好的想法。注意到这一点并且想办法帮助女性的想法成为公众的焦点,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经常发现自己能在后台扮演一个好角色来为女性提供一些支持,使她们得以推出自己的想法。

有时需要强有力地制止那些正在扮演不良角色的男人。然而就像大多数男人一样,我还没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经常或完全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出面制止。我会时不时地把很多早期的伤痛加在我周围的男性身上,让我觉得需要用强力对待他们。(我想,对那些我曾受到的或看到的男性所施加的虐待令我极其愤慨。)还是那句话:一两拨千斤。如果有人能引导他们走一条不同的路,很多男人都渴望跳出压迫者的角色。我在父亲身上看到这一点。如今,当我父亲在主宰一场谈话或不倾听身边的女性时,我可以很轻松地让他笑起来,这使他立刻变得更通人情。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弄清了女性受压迫的机制以及如何成功地去消除这些压迫机制给她们的生活造成的可怕影响。我觉得,我们这伙男人,可能仍然需要在“男性主宰一切”这样的概念上宣泄,这样我们能思考自己,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大男子主义、认识我们在其中的角色、认识我们的善良天性。

 

4在处理“男性主宰一切”时,你怎样和其他男性保持亲近并以他们作为你的咨询者的?

在针对“男性主宰一切”的僵化模式做咨询时,总的来说,我还没有能和其他男性保持亲近或与他们做相互咨询。

在乔治布什当美国总统的那些年里,我注意到我们许多人在试图处理“男性主宰一切”模式时就“他是一个臭屁”来宣泄。我从不认为这是有效的方式。我认为这样反倒使我们强化了“我们比那类屁男人好”的感觉,而不是让我们勇于面对难题。

我曾在主持一次男性支持小组时使用了哈威-杰肯斯的一句话:“我是一个好家伙,我是好家伙之一,那些坏家伙也是好家伙。”我认识到,作为咨询者我们男性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思考“男性主宰”这方面的僵化模式。

我和哥哥已经能够就自己是怎样被迫扮演伤害妹妹的角色这一话题做一些宣泄。在这些咨询中我已能些许面对自己曾遭受的某些根本性的伤害,是这些伤害让我以那种方式错待女性。

和其他男性一起处理自己的早期困惑,在处理内心深处的分离恐惧和亲情渴望时,让其他男性靠近自己,已帮助在我们彼此之间铸成某种兄弟情谊,我需要这种情谊以便能面对“男性主宰一切”僵化模式。

 

5. 在这方面的咨询你尚未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作为被倾听者,我仍然在努力理解某些早期伤害是如何使我情愿“接受”逐渐进入压迫者的角色的,我只是最近才开始理解其中和性有关的方面。

我现在更多地了解到:我对亲密和人际关系的渴望是怎样被系统化地压抑下去的,而且能面对有关“性”是如何被当作“你能期望到的最好的”(亲密和人际关系的)替代品而提供给我的某些真确细节。能针对这一环节做处理对我很有帮助。我对压迫者模式的其他表现——例如觉得自己比女性聪明,为自己的行为会如此伤害女性而感到诧异,等等——尚未达到同样程度的理解。

作为倾诉者,我觉得还没有处理好男性所受压迫和大男子主义是怎样把我和其他男性隔离开的。谁比较好?谁比较差劲?谁会因为我站在女性一边反对性别歧视时抨击我?当我这样做时我感到多么不够男人,以及谁会为此觉得比我强?我想我需要有一个小组一起来处理这类感觉,但在我身边还没有这样的小组。

对我来说仍然很难建立起某种环境让自己能真正地深层面地倾听到性别歧视对一位女性的人生的影响,让自己能宣泄在面对该现实时的感受。

 

6如果你回到上一次当代女性问题研习班,你在哪些领域很挣扎?你发现什么样的冲击最有效?

最有效的冲击,到目前为止,是当我们所有男性能够在一起宣泄我们在尝试真正面对性别歧视对女性——特别是我们所熟识和喜爱的女性——的影响时的感受。这些宣泄和咨询对我非常有意义,并且随着我们向前推进这项工作,已使我更深地感受到自己和其他男性的彼此关联。它们还让我越来越重视性别歧视问题,能够在头脑中对这类压迫保持日益清晰的意识。

另一个对我巨大的冲击是,我最终能够面对性别歧视现象的广泛和大量的存在,并且意识到它不是凭我个人的努力、凭使我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男性就能解决的。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是不能消除性别歧视的。必须有团队的力量。赢得胜利需要联合千百万男性,站在千百万女性的一边。

我能认识到这一点主要是通过观察Diane(RC女性解放国际代表)和那些经验丰富的女性领导者们所做的众多咨询示范。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处理着通常是在她们二十岁前后发生的可怕的经历,其中男性(常常是她们非常亲近的男性)把自身对性或暴力的困扰投射到她们身上,伤害了她们。她们几乎从没有处理过这些事件,尽管其伤害显著地使她们的人生轨迹转向糟糕的方向。亲眼见到她们咨询的过程并且有机会和其他男性一起宣泄感受,让我把注意力从减轻自己的大男子主义更多转向弄清什么是问题的真正关键并在那里下功夫。

在研习班里我的另一主要挑战是处理种族歧视。我痛苦地意识到白人和受到种族歧视的人们在处理性别歧视方面有很大不同,但我没能和受到歧视的人们建立足够近的关系,从而未能冲击有关我和他们之间的隔阂的感觉。我想性别歧视的作用之一是将受到种族歧视的男性与白人男性隔离开来。对这方面我没有做好准备,感觉尚未在这方面做有效处理。

从更广的角度说,我面对的挑战是作为一个中产阶级、新教徒、正常异性恋的白人男性尝试与因其身份而遭受歧视的男性(例如:犹太人、打工族等)保持亲近。我以为,在我们多样的身份是怎样影响自己对性别歧视的态度方面,我们男性对彼此没有足够的了解。我至少需要在这方面有更多的宣泄。我认为我们需要寻求多种渠道去相互了解并倾听彼此的生活,这样我们在共同的斗争中能够形成更加一致的阵线。

 


张伟光译   2010年7月
选自Present Time,  April 2010, page43-45
(English title: A Man Looks at Sexism, by Chris Austill, Somerville, Massachusetts, USA, translated by Zhang Weiguang)

 


Last modified: 2022-12-25 10:17:04+00